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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平和的印度人

2007-02-01 15:06:00 来源:书摘 □海 帆  我有话说

多数印度教信徒不认为有穿鞋的必要;即使有,也简单到只是拖一对夹趾拖鞋,这样既便当又省钱。在外国旅游者看来,这是印度人不富裕的表现。这种看法虽然不无道理,却又不尽其然。印度教信徒经常去神庙献花拜神,把鞋

子脱在门口,人人赤脚走进去,虔诚恪守他们世代传承的这种敬神规矩;而不穿鞋或只穿简单的夹趾拖鞋,自然减少不少麻烦。

在印度,赤脚走路的好处是,路上有水洼不必绕道而行,直接趟过去即可;印度土路多,尘土大,回家后或出门前不用刷鞋子。更重要的是,多数印度人不会拿自己的鞋子跟人家的比,或比出得意来,或比出沮丧来。而赤脚的印度女人,常在趾甲上涂了鲜艳的颜色,在脚面上画了花草汉那,在脚腕上挂金镯银链,而身子被大红大绿的纱丽围裹。其脚上的漂亮趾甲、脚环、趾环以及汉那画,在婆娑摆动的纱丽底下若隐若现,构成印度街头一道引人注目的异域景观。

据在意此事的中国旅游者观察,他们称印度人有三分之一不穿鞋,穿鞋的有90%穿夹趾拖鞋。平常只是打赤脚,讲究的时候才穿拖鞋,而穿皮牲的则是已经被欧化的。据另一些中国旅游者观察,印度人的穷与富可以如此区分,在街上走路的是穷人,骑摩托的是中产者,驾私人汽车的是富翁。

2003年度的美国《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上,印度威普罗集团主席阿兹姆・普雷姆吉的个人财产高达59亿美元,居印度第1位,亚洲第6位,世界第45位;就全球影响力而言,考察其政治联系、业务规模和范畴,以及对社会的公益贡献等,又排名于全球第10位。据媒体报道,这位58岁的印度首富,就住在班加罗尔的一所普通房子里,每日驾一部产于1996年的、其市场价仅为2万美元的印美合资的福特车上班,而且只穿国产衣服,只戴国产手表,只坐经济舱,只住三星级以下的酒店,其节俭品格同样令人赞叹。2000年2月,威普罗股价暴涨,普雷姆吉的个人财产一度高达353亿美元,仅次于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事后普雷姆吉本人只淡然笑道:“那只是一笔理论上的财富。”

从媒体上我们得知普雷姆吉是印度软件业的巨擘大鳄,也知道全世界二分之一的软件是印度人设计的;印度有700余家软件公司在美国硅谷注册,而且都做得非常好。因此在印度,软件工程师收入丰厚,平均月薪高达40000卢比,较之于大学教授的15000卢比、一般白领的7500卢比、公务员的6500卢比、普通工人的2500卢比、城市勤杂工的1500卢比,要高得多。班加罗尔是全印度的IT中心,也是印度酒吧文化的发祥地,那儿的软件工程师很有钱,花上500卢比(合11美元)喝一杯麦芽威士忌是常事;而这笔钱,大概是一个印度农民一周的收入。

在印度我们更惊讶的,不是那儿的富人有多富,穷人有多穷,贫富差距有天壤之别,而是富人不骄不矜,彬彬知礼;穷人安贫本分,不会怨天尤人。印度最穷的穷人无疑是乞丐。印度乞丐之多,追逐外国旅游者之固执,而且看人很有眼光,均予我们印象深刻。在德里街头,孙虹穿一件蓝花背心,一条蓝色紧身裤,戴一顶黑帽,很酷的样子,几个乞丐就缠着她紧追不舍,且给了还要。一次郑爽老师碰到一个要了还要的乞丐,拿手指刮刮脸羞他,乞丐突然明白了,默然转身离去。

印度的都会城市如德里、孟买固然乞丐成群,赤贫者众,但极少发生抢劫及诈骗事件。我们在阿格拉的时候,李公明夫妇在酒店取牛奶,第一杯口感很好,第二杯就变了。询问服务生的时候,服务生当即承认第二杯是掺了水的,马上予以更换,马上道歉赔不是。这是我们这个团队在印度所碰到的最严重的一次欺诈事件。

印度是阿拉伯数字的发源地。科学家认为,阿拉伯数字及其十进位制的表示方式对人类文明的贡献,要比发现杠杆原理和发明车轮技术更重要。然而,偏偏印度人根本不在乎这种说法,不会反复强调阿拉伯数字是他们的几大发明之一,把这事老挂在嘴上唠叨不休;更不会为了保持这个古老的荣誉,强化全民的数字计算能力。在印度购物时,我们经常碰到店员算错账:比如你买了他68卢比的东西,给他一张100卢比,叫他找32卢比,虽然马上找给你了,但很惊讶你怎么算得这么快,而且很容易认为你算错了,甚至反过来要你退回他几卢比。而等他用计算器验算之后,明白是自己算错了,又马上道歉,马上赔不是。

印度也是国际象棋的发源地。传说从前有个叫舍罕的印度国王,因为他的宰相发明了国际象棋,打算予以奖赏一番。国王问宰相想要什么,宰相对国王说:“陛下,请您在这个棋盘的第一个格子里赏给我1粒麦子,在第二个格子里给2粒,第三个给4粒,以后每一个格子都比前一个多1倍,请您将这个棋盘上的64个格子全部摆满。”国王没宰相会算账,所以当即一口答应,殊不知若要满足宰相的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全世界两千年也生产不出这么多麦子。这就是数学上著名的“麦粒问题”。

其实印度人根本不在意宰相的会算账,或国王的不会算账,不斤斤于谁比谁更厉害。这大概跟他们的宗教观念有关,因为他们认为,在神的面前,一个聪明人的聪明表现跟一个鲁笨者的鲁笨表现,并无多大差别。对印度人来说,这不但是一种宗教观念,而且是一种生活态度。外国旅游者非常惊讶的事情是,虽然印度人多,走在街上常有人满为患的感觉,但很少看到有人吵架。若是车子被撞了,若是还能够开,就赶快开走了事,而不是为了争明白谁先撞了谁,堵在路上妨碍交通。

印度人大概是全世界性情最平和的民族之一。媒体上有数据显示,收入水平不高的印度人,其快乐水平或称幸福指数,远高于收入居世界前列的日本人。一天晚上在德里街头吃小吃的时候,我用纸巾逐一记录我所看见的每一样小吃的名称、形状及价格。这时候,旁边一个头发鬈曲的男孩见我用纸巾写字不顺手,就掏出自己衣袋里的一个小笔记本,撕下一张纸递给我,脸上是平和的笑容。

印度孩子看上去单纯、坦率,而且活泼快乐,鲜有扭捏作态的拘谨,更无繁重作业的压力。我们在乌代布尔参观一间神庙时,一个漂亮女孩朝我们跑过来,给我们贴吉祥痣,往额头上贴。这女孩所贴的黄颜色的吉祥痣是粘了星形白米粒的,看上去像一朵漂亮的小白花。在印度,给人贴吉祥痣含祝福之意,这女孩给我们祝福的同时,自己也觉得幸福快乐,一面给我们贴一面拿出她的家制米糖,一粒粒分给我们;仿佛她的快乐是我们给她的,非奖赏我们不可。

John与导游阿克伯定的家人 王季华/摄

后来在神庙前的草地上,看到成群的男孩女孩,他们是身穿蓝色制服的春游学生。最初我们把相机镜头对着那些女孩,没想到她们全跑过来抢着跟我们合影,而且纷纷将自己的零食一样样塞到我们手里。

我们在曼达瓦看那儿的壁画房子时,顺便也看了看当地的一所简陋小学。那是一幢好看而又破旧的教堂建筑。一楼是大课堂,里面黑黑的很暗;二楼光线不错,因此教室就设在二楼上。正在上课的孩子全席地而坐,楼梯口摆满了他们脱下的鞋子。上楼前问校长我们要不要脱鞋,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中国大陆的游客来,或者是第一次接受外国旅游者的即兴参观,校长对我们非常客气,答道不用脱,任我们破坏这儿的传统规矩。

楼上的孩子正在读英语课文。在印度各地,学生通常三种语言一起学,一种是我们多数人或多或少会讲几句、看几句的英语;一种是其字母跟藏文相似的印地语;一种是当地最重要的一种方言。孩子们把课文抄在作业本上,抄得工工整整,没一个字母看不清楚,可他们读起课文来,就听得糊里糊涂。

那是一则寓言,可能是摘自浅显易懂的《百喻经》,讲的是不要跟只顾自己的人交朋友。几个学生都读得像炒豆子一样快,读的是自成一体的印度英语。

印度人讲英语,是英国殖民时期受英国人影响的结果,但即使你的英语很好,听力不错,初来乍到还是很难听懂这种古怪英语。广为流传的一个经典笑话是,因为印度人通常把T读成D,所以一位印度女士被问及她和她丈夫的年龄时回答道:“I’m thirty,my husband is thirty too(我30岁,我丈夫也是30岁)。”但听起来却成了:“I’m dirty,my husband is dirty too(我很脏,我丈夫也很脏)。”

瓦杰帕伊总理颇具幽默性格,而且非常聪明。一次讲到英国政府最终撤离印度的原因时,他不禁如此调侃:“因为那时候,英国人实在忍受不了印度人讲英语的方式。”他本人通常只用印地语发表政治讲演,且声称这并非是故意抵制英语,而是觉得每一次说英语,就好像是在对英语施暴。

印度孩子用英语跟我们交谈,纷纷问我们叫什么名字,并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叫我们用中文签名。印度孩子常常会直接向外国旅游者讨钢笔,追着叫喊:“Hello Pen!”曼达瓦的孩子也问我们要Pen的时候,我们猝不及防,因为谁手头都没有多余的笔。临走前在那间低矮的校长室里,我们每个人捐了100卢比,请校长替我们给孩子买Pen。过后导游阿克伯定对我们说不必捐那么多,又说最好是事先买了笔,直接交到孩子手里。

到了乌代布尔,阿克伯定安排我们看印度婚礼。那是在酒店后面的一块草坪上,周围是高大的棕榈树,白天用香焦枝搭起一个布幔棚子,晚上就在这个棚子里举行新人的结婚仪式。棚子中间燃着一个火盆,左面坐着新娘的父母,右面坐着主持婚礼的祭司,新郎新娘则居中挨着火盆,由摄影师、录像师不停地给他们打补光灯。

印度婚姻分自愿结合的梵婚和阿修罗婚,以及非自愿的更特尔沃婚和魔鬼婚。梵婚是由新娘的父亲请一位精通吠陀的祭司主持婚礼,新郎必须在婚礼上发誓,将来永远对妻子平等相待,婆罗门种姓居多;阿修罗婚则有点买卖婚姻的味道,男方给女方钱,不给就成不了,低种姓及土著部落居多;更特尔沃婚是男女相爱但未经父母同意而成婚,这是先斩后奏,在印度这种婚姻被认为是不道德,刹帝利种姓居多;魔鬼婚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在睡梦中或醉酒中或精神错乱中的女子交合而结婚,具骗婚性质,不过虽然这种婚姻被认为是极端恶劣,但只要举办过婚礼,社会也予以宽容认可。

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是梵婚,其仪式繁杂漫长,由一个精通吠陀知识的婆罗门祭司主持。想像中的婆罗门祭司应该是年高德劭的样子,可那人看上去很年轻,像一名年轻的语文教员。这个祭司把一本经书摊在膝盖上认真诵念,不管周围拍照的、录像的、说笑的有多闹。

印度婚礼有三项重要仪式:一是行握手礼,祭司把一种黑乎乎的糊状物分别涂在新郎的左手上和新娘的右手上,然后让这两只手握在一起,并用红丝巾缠起来,两人绕火盆走一圈,印度人称之为马里格拉合纳;二是行祝福礼,新郎新娘把手里的熟米投入火中,向火神祈祷,愿新娘早日成为母亲,印度人称之为拉吉豪姆;三是行起誓礼,新郎新娘绕火盆走7圈,每走一圈说一句约束自己的誓言,印度人称之为萨布达伯迪。至于那个年轻祭司何时念一段经文,何时把一只油锅拿到火盆上烧,看似全无规律可言。

这期间,新娘好像心里不高兴,脸上的表情始终十分严肃。在反复站起来然后坐下去的机械动作中,一次差点后仰摔倒,突然露出无奈的苦笑。新郎一直是笑眯眯的,偶尔在这个冗长的仪式中打几下哈欠。最高兴的是新郎的父亲,不但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而且盛情邀我们去他家吃喜酒。而看上去心里最难受的,应该是新娘的母亲。印度人结婚很讲究新娘陪嫁奁,辛苦置办嫁奁的自然是新娘的父母。而且在婚礼上,要时不时将祭司手里的热油锅接过来,把锅里的热油撒在一个米堆上,做这种麻烦事情。

来看婚礼的当地人,大概觉得看我们比看新郎新娘更新鲜,居然里里外外把我们围了好几层。先问我们叫什么名字,又问是不是第一次来印度,又问多大年龄、结婚没有等等不一而足。其中一个年轻人知道中国有邓小平。

我们的导游阿克伯定是28岁那年结婚的,现在有一对可爱的男孩女孩;男孩叫加巴迪今年15岁,女孩叫阿路霞今年11岁。我们问阿克伯定,印度人可不可以同时娶几个女人?阿克伯定是婆罗门种姓,他说在印度只有低种姓的人或穆斯林才会这样,而婆罗门始终是一夫一妻。

像甘地一样,阿克伯定是一位纯粹的素食主义者,只吃蔬菜之类的素食,不碰半点荤腥,而且每逢周六只喝茶不吃饭,叫他吃香蕉也摇头拒绝。大慨是喜欢吃甜食的缘故,尽管如此节食,他也长得又高又大,而且胖胖的气色很好。王季华夫妇是去年在奥兰加巴德的一间布店里认识他的,那间布店就是他家的。那天我们去阿旃陀的时候,阿克伯定径直回奥兰加巴德。待我们抵达奥兰加巴德时,他领着他的一对儿女站在酒店门口接我们。

那个男孩也是胖胖的有点腼腆,那个女孩则非常漂亮特别活泼。当晚这对好客的兄妹分头领我们上街买东西,很快跟我们混熟了。临走的那天晚上,阿克伯定请我们上他家做客。那个拉贾斯坦司机阿米夏的两个女儿在乌代布尔给我们画汉那时,收了我们的礼物仍向我们收钱,阿克伯定知道后非常生气,所以他再三强调不要我们凑份子给他钱,说是只要备点糖果之类的小礼物给孩子就可以了;并吩咐道,不要只给他的两个孩子,最好到场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分到一份。郑爽老师拿出不少中国花生糖和大白兔糖,我手头只有一把香港硬币,我们人人都拿出自己的一些小礼物聊表心意。

傍晚时分我们坐车去阿克伯定家。晚餐前在隔壁人家的屋顶上举办了一个家庭晚会。另一个屋顶上安了雪亮的照明灯使我们备感新奇。越来越多的小孩在屋顶上跑来跑去,一个比一个欢。导游的女儿阿路霞跳舞跳得很棒,另一个女孩唱歌也唱得非常好,给我们胳膊上画汉那的两个女孩,也画得相当出色。屋顶上有一只手提录音机,给唱歌的跳舞的播放伴奏音乐,这情形就像中国上世纪80年代初叶常见的街头景象。其实中国城乡也有不少平顶房子,但我们不会在屋顶上举办这种又唱又跳的热闹晚会。所以我心想,比起印度人来,我们少了多少这种很容易得到的,而且不用花费很多的人生快乐啊。

晚会之后才开始吃晚餐。就在屋顶上吃。我们全坐在一条铺了漂亮桌布的长桌内侧,主人一家在另一侧往我们的盘子里一样一样加菜肴。阿克伯定不但自己亲自下厨当厨师,而且请来不少亲戚一起忙活。这顿晚餐是我们在印度吃得最丰盛的一顿。其中有炒饭、面条、西红柿、咖喱菜、碎叶煲等等。有一道菜很像红烧肉,主人称其为中国菜,结果吃到嘴里才晓得,这是油炸土豆加奶酪及酱油烹制而成的。虽然不是红烧肉那样的荤菜,但味道委实不错。

饭后不但有水果而且还有冰淇淋。阿克伯定家没冰箱,这冰淇淋是刚从冷饮店里买来的。他的一个妹夫负责从一只泡沫保温盒里给我们盛冰淇淋,盛好一个赶快盖盖子,生怕受热化掉吃不成。晚餐享用完毕才上他家看房子。房子不大但比较干净。阿克伯定的妻子逐个给我们戴鲜花、点吉祥痣,并给所有女性客人头上插一串茉莉花。那些已经跟我们混熟的邻居家的孩子,纷纷拉我们去串门。跟中国藏区人家一样,他们的各种炊具全擦得锃光瓦亮,一排又一排全挂在厨房里的一面墙壁上。

  (摘自《印度诱惑》,中国旅游出版社出版,定价:3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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